后知堂 | 《秩序的起源》书摘(1):本书研究什么问题?

编者按:弗朗西斯·福山 (Francis Fukuyama) 著、:从前人类时代到法国大革命》为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“理想国译丛”之五,全书约50万字,编者按页码摘录约3.5万字,分若干篇上载本公号,供有兴趣的读者参考。




1970年到到2010年的40年间,世界上民主国家的数量经历了一次高涨。1973年,世界151个国家中,被“”(Freedom House)评估为自由国家的仅45个。(p.009)


20世纪90年代后期,约有120个国家——占世界独立国家总数的60%——成为民主制。这一变化,即是亨廷顿所讲的第三波民主化。(p.009)


潜行于体制变化之下的,是社会的一大转型。(p.009)


此次社会大动员,背后有众多因素:广为普及的教育,;信息技术,使思想和知识得到迅速传播;廉价的旅行和通讯,让民众得以用脚来参与选举,特别在对政府不满时,经济繁荣,诱发民众渴望获得更齐全的保障。(p.009-010)


第三波在20世纪90年代后达到顶峰。21世纪第一个十年则出现“民主衰退”。参与第三波民主化的国家中,约有五分之一,不是回复到权威主义,就是看到其民主制度遭受严重侵蚀。(p.010)


,必须经历漫长岁月。人类社会一直在努力组织起来,以征服自己所处的环境。,。制度的保存自有规律。人类是循规蹈矩的生物,生来就倾向于遵守身边的社会规则,并以超越的意义和价值来加固那些规则。周围环境改变时,便会出现新的挑战,现存制度与即时需求便会发生断裂。既得利益者会起而捍卫现存制度,反对任何基本变化。(p.012-013)


我们对未来的甚多焦虑,如俄罗斯退回权威、印度腐败、发展中国家政府衰败、,均可用一条共同线索串起,,虽然强大,但遵守规则,又承担责任。这么明白的道理,看上去像是任何四年级小学生都认可的。然而,想得更深一步,这又是很多聪明人迄今尚没弄清的。(p.015)


自19世纪的无政府主义者以来,左翼革命家认为,摧毁旧权力机构即已足够,没去认真思考何以代之,这项传统延续至今。(p.017)


右派中最流行的无政府幻想认为,市场经济令政府变得无关紧要。(p.017)


无政府幻想总能在美国找到同情听众,。各式的自由至上主义者(Libertarian),不仅要缩减蔓生的福利计划,甚至要废除像联邦储备委员会和食品与药品管理局这样的基本机构。(p.017)


左右派梦想家所想象的最小政府或无政府的社会,并非只是海市蜃楼,其确实存在于当代的发展中国家。非洲撒哈拉以南的很多地方是自由至上主义者的天堂。该地区大体上都是低税收的乌托邦,政府征收的税金通常不超过国民生产总值的10%。相比之下,美国超过30%,部分欧洲国家占50%。如此低的税收,与其说释放工商创业的热情,倒不如说导致政府资金异常短缺,无法提供健康、教育、填补道路坑洼之类的基本公共服务。现代经济所依据的基础设施,例如道路、法庭、警察,在这里不见踪影。(p.018)


本卷的目的,,从而填补历史健忘症所造成的空白。将要讨论的三种制度,即是刚才所提及的:

1.国家(the state)

2.法治(the rule of law)

3.负责制政府(accountable government)

成功的现代自由民主制,把这三种制度结合在稳定的平衡中。能取得这种平衡,。能否结合,答案不是明显的。毕竟,国家功能是集中和行使权力,要求公民遵从法律,保护自己免遭他国的威胁。另一方面,法治和负责制政府又在限制国家权力,首先迫使国家依据公开和透明的规则来行使权力,再确保国家从属于民众愿望。(p.021)


三种制度中已存在一种,并不意味着其他两种也会出现。例如阿富汗,自2004年以来一直举行民主选举,但只拥有非常孱弱的国家,。相比之下,俄罗斯拥有强劲的国家,也举行民主选举,但其统治者觉得自己不受法治束缚。(p.021)


· 为什么阿富汗、印度丛林地区、美拉尼西亚岛国、中东部分地区,至今仍是部落组织?

· ,而印度在过去三千年历史中,除短暂时期,?

· 为什么几乎所有成功的现代政体—像韩国、新加坡、中国大陆、台湾地区—都集居在东亚,而不在非洲或中东?

· 为什么民主制和齐全法治得以在斯堪的纳维亚生根发芽,而处于类似气候和地理条件下的俄罗斯,却产生了不受节制的专制主义?

· 为什么在过去一个世纪,拉丁美洲国家反复遭遇高通货膨胀和经济危机,而美国和加拿大却没有?(p.023)


,远早于工业革命和现代资本主义经济。我们现在理解的现代国家元素,在公元前3世纪的中国业已到位。其在欧洲的浮现,则晚了整整一千八百年。(p.024)


基于此,我在本卷第二部分讲述国家崛起时,就以中国开始。经典现代化理论倾向于把欧洲的发展当作标准,只探询其他社会为何偏离。我把中国当作国家形成的范本,而探询其他文明为何不复制中国道路。这并不表示中国胜于其他社会。我们将看到,没有法治或负责制政府的现代国家,可能实施非常暴虐的专制主义。(p.024)


希腊和罗马建立的古典共和政府先例,受到以后很多社会的模仿。但这种政府有致命的缺陷,后代学者,包括很多深思该传统的美国创始人,都有广泛认知:古典共和政府不好扩充。它在小型且均质的社会中表现最佳,就像公元前5世纪的希腊城市国家或早期的罗马。这些共和国因征服或经济增长而渐渐壮大,难以维持曾凝聚他们的社群价值。随着疆域和居民的扩展,罗马共和国面临无法解决的矛盾:谁该享受公民权,如何分配国家的战利品。君主制最终战胜希腊城邦国家,罗马共和国经历漫长内战,最终也变成帝国。君主制作为一种政府形式,特别在管理庞大帝国时,证明是出类拔萃的。,达到其权力和疆域巅峰的。(p.025)


如要研究国家的兴起,中国比希腊和罗马更值得关注,因为只有中国建立了符合马克斯·韦伯定义的现代国家。,管理众多人口和广阔疆域,尤其是与地中海的欧洲相比。中国早已发明一套非人格化(impersonal, or impersonality, 译按:“非人格化”在本书指不受基于家族关系的身份的限制)和基于能力的官僚任用制度,比罗马的公共行政机构更为系统化。作为现代负责制政府的先驱,希腊和罗马非常重要。但在国家(应指行政体制,∵法制和责任也是国家的一部分)发展上,中国更为重要。(p.025-026)


宗教也是法治起源的关键。基于宗教的法律,存在于古代以色列、印度、的中东、基督教的西方。但唯有在西欧,独立法律制度得到最强劲的发展,并设法转成世俗形式,存续至今。(p.026)


负责制政府的兴起主要在欧洲,但在这一点上,欧洲各国并不齐整一致。负责制政府在英国和丹麦兴起,却没在法国或西班牙;俄罗斯发展出专制主义,其权力与中国的旗鼓相当。社会能否把负责制强加于君主,取决于各项特殊的历史条件,譬如幸存至现代的某些封建机构。(p.026)


与世界其他地区相比,。其现代国家或资本主义兴起之前,社会层次的个人主义便已出现,而且早了数个世纪;,法治已经存在;其负责制机构的兴起,,比如议会。(p.026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