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方是地平线,永不沉没 | 新刊面世

 

 2017

增刊第一期


时间转眼来到初春三月,在南国的艳阳和微风里,我们即将送上《中篇小说选刊》2017年的第一期增刊。之前,有不少读者致电编辑部,询问关于增刊出版的问题,在此先做说明:《中篇小说选刊》每年都会出版三期增刊,4月1日出增刊一期,10月1日和12月1日出版增刊第二期和第三期。

通读这一期的创作谈,我们会发现多位作家朋友都表述了一个关于小说的重要命题:故事的由来——一个好看的故事究竟是怎么来的?一位令人敬重的评论家曾说:一百个人都能构思出一个小说的梗概,但是只有一个人能将之真正推演开来,变成一部好看的小说。

不少尝试写作的朋友都会有如下的疑问:都是日光下的生活,为何他们总能写出姿态横生的故事来?让我们先来看作家王安忆的表述。王安忆的创作谈《姐妹情义》,几乎可以看成一场关于小说创作的微型讲座。她对这部小说写作过程的解剖是精细的,始终保持着理性认识的目光,她的讲述让整个故事的推演过程有了清晰的理路可寻。

一个在纽约餐馆里偶遇的不甚靠谱的八卦,有朝一日或许就变成了小说的内核,通常这就是故事的起点。只是连她也没有想到,这一日来得如此急促。连自己也猝不及防,很快坐下来,展平纸,开头了。故事动因与生活的经验有时会互为因果:“《匿名》则远近相济,多年前的动因,被正经历的生活鼓励起来,越扩越大;这一回是反过来,近期的动因,将过往的经验唤醒,许多片断的记忆倒流过来,注满故事的洼地。”

谈到经验与写作,不得不先提到这一期当中一位年轻的作者,他谈到了同样的话题:年轻的写作者难免沮丧于经验的匮乏。这个问题怎么破?林培源在他的创作谈《经验的召唤与生活在别处》中指出了关键:“经验的匮乏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,对经验的麻木与迟钝才是最该警惕的。写作者的奇妙之处,恰好存在于对经验的激发和召唤。”显然,能力的有限性让你无法占有全部的经验,对经验的匮乏让你感觉不自信而对“生活在别处”心生向往,那么这样获取经验的方法显得特别奢侈。“体验你的生活,咀嚼它、有意识地提炼它,再将生活融进文字中,这就足以转化成土壤,使小说这棵树更加枝繁叶茂。”或许是更加经济有效的办法。

关于具体构思的过程,有两段话可以率先被提出来:

作家光盘谈到《渔王》这篇小说的构思过程:“我紧抓‘贪婪 ’‘欲望’不放,设计出‘前赴后继’的人物故事,剥竹笋似的直指核心——估计很多写手采取同样的创作方法:构思,从外往里掘进;写作,从里往外隐藏。”

而作家罗望子写道:“我,健步如飞的父亲,那个娇蛮的小女人,这三者之间,尤其是我与她之间,应该发生些什么,也必须发生些什么。讲故事的人终于有活儿干了。当务之急是找到他们发生关联的理由或者支点,可能才会成为必然。”

话不多,但很中肯,这些应该都是值得仔细揣摩的地方。

而一趟写作的出征安排于什么时间什么地点,正是要写作者选择决策的。王安忆提到写作者选择决策依据的原则有主动和被动之分。我究竟拥有怎样的材料,来结构情节,这显然是被动的;我究竟将故事带向什么样的境界和精神高度,则操之在我。“相比较,被动性的条件也许更具有决定因素,甚至,是初衷发生的根源,我们常说好小说可遇不可求,指的就是这个吧!”

虽然罗列种种,但是关于技术的问题,无论怎么谈都不足以全然解惑,真正热爱写作的人,还是应该多阅读多动笔。在读和写的过程中,体会他人的经验。

作家赵瑜为他的创作谈起了一个醒目的标题:《现实中人的愚蠢总会有历史渊源》。这是一个很棒的标题,他告诉我们“愚蠢”这个词是他创作这部小说的起点,更是他对现实的焦虑:“总会遇到一些旧识,他们竟然停留在多年前,愚蠢而让人不可理喻。奇怪的是,这些人并没有被时代淘汰,甚至还在某个领域里做得很好”,“父辈的愚蠢经过了时间的流淌,竟然又嫁接到了我们这一代人身上”。究竟谁才是真正“愚蠢”,这是很难自证的问题,但是连常识也无法契合的价值观,不是愚蠢又是什么?

在这一期的作者中,我们会发现一位熟悉的擅长写谍战故事的作者——畀愚。《》这部中篇很可能会无一例外地被读成一部谍战小说,如同这些年里他写的大多数此类小说。但他在创作谈中提醒读者朋友们:《》也试图“不露痕迹地处理这对异国男女的情感——那种在离乱人生表象之下的,微不足道的,却又深入骨髓的男女情愫。”但愿,我们都能在惊心动魄的故事背后读到谍战者的人生!





2017年增刊第1期目录


实力再现
向西,向西,向南 /王安忆
创作谈/姐妹情义
碧连天/罗望子
创作谈/故事的由来

现实立场
/畀愚
创作谈/遗憾与惭愧
溺水/赵瑜
创作谈/现实中人的愚蠢总会有历史渊源
渔王/光盘
创作谈/不仅仅是渔王
陈泊水的救赎之路/王华
创作谈/我们的救赎之路


新锐出发
一个人的行走/王可心
创作谈/ 改变到底有多难
边境行走/林培源
创作谈/ 经验的召唤与生活在别处


爱情总是简单的,唯有在不合法的情形之下,提出革命性的挑战,才可具备美学的意义。一旦取得合法性,便趋于平常。同性爱也是,回到爱欲,异性与同性属同一本质。而女性和女性,却越过了藩篱,脱身更广阔的情感天地。男性和男性,大约也是,我写过《遍地枭雄》,可男性在我看来,似乎更趋向外部的社会化,不像女性,向内的情感动物。也许,我对他们了解不够,这就要承认主体的局限了,同时,也证明,人群之中,确实存在秘密同盟,以一种本质更为深刻的原因结合。

——王安忆·姐妹情义


好作者首先应该是个好读者。作为读者的作者和作为作者的读者似乎应当有着共同的期待,而这实在是不可能的。于是,新的阅读和新的写作蕴藏着新的期待。无论作者还是读者,他们喜爱小说,因为他们都是好奇宝宝。这就是小说成长的驱动和故事的由来。

——罗望子·故事的由来


2007年以来,我坚持写以民国为背景的中篇,并且认为这是个人对小说电影化写作的某种尝试。直观地说,一个中篇四万字,差不多就是一个电影剧本的容量,连着读完它大概需要两个小时,也恰好是一部电影的放映时间。

现在,十年快过去了,对一个过往年代的回望也应该告一段落。可是,仍然难免有人会在不经意间,会在一个时代的背后看到另一个时代留下的叠影。

可是,很多时候,创作者总是那么喜欢沉迷在一种不合时宜的记忆里。

——畀愚·遗憾与惭愧


年轻时徘徊在生存的边缘,温饱最重要,别人的话听了也就听了,至于对错,当时的我只考虑那些话是不是影响到自己的收入。年纪增长,所在意的事情慢慢转移到内心的领域。渐渐地不再羡慕别人的收入,而是羡慕别人的时间,见识的多广,以及内心的自由度。然而,也总会遇到一些旧识,他们竟然停留在多年前,愚蠢而让人不可理喻。奇怪的是,这些人并没有被时代淘汰,甚至还在某个领域里做得很好,生意啊,老婆孩子啊,均没有耽误。有时候想想,也觉得好笑。原来,所谓的见识啊,正确的价值观啊,有时候并没有什么用处。愚蠢是一个很难拿捏的词语,凭什么别人是愚蠢的,而不是我,这几乎是一个很难自证的话题。然而,还是要回到常识上。

——赵瑜·现实中人的愚蠢总会有历史渊源


我紧抓“贪婪”“欲望”不放,设计出“前赴后继”的人物故事,剥竹笋似的直指核心——估计很多写手采取同样的创作方法:构思,从外往里掘进;写作,从里往外隐藏。

贪婪是人的天性,生命不息贪婪不止,好多悲剧来自于贪婪。人类还容易忘记教训,“伤疤”一好,疼痛全忘,类似悲剧一再上演。

——光盘·不仅仅是渔王


有一句话说“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”,但事实上我们面临的现实是,原谅一个人不容易,得到一个人的原谅也不容易。是有的错可以改,有的错铸成了就没法改。所以还有一句话:有些事情可以原谅,有些事情则不可原谅。

 ——王华·我们的救赎之路


一个蒙尘的灵魂和一颗如此清澈透明的心,他们却有着一个共同的人生理想,就是改变。

我于是拿起采访笔记,去回访那些励志者。他们同雪碧一样,生在贫民区,长在贫民区,几年、十几年过去了,我希望他们中能诞生几个华丽的转身,可是我扫兴而归。我了解到一个名词,叫做阶层固化。

——王可心·改变到底有多难


经验的匮乏并不是什么值得羞愧的事,对经验的麻木与迟钝才是最该警惕的。写作者的奇妙之处,恰好存在于对经验的激发和召唤。《边境行走》中,我要处理的是全然陌生的经验,写作之前,我在广西一个叫“里火”的边贸市场待了大半天。这是我的“别处”:口岸劳作的越南人,摊贩,甚至那边雨后的氤氲气息,整个落魄而幽闭的小镇,都深深烙印在我记忆中。我像一个异乡人闯进它们,而它们,也带着边境独特的气味闯进了我。

——林培源·经验的召唤与生活在别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