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事在这里发生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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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我很小的时候,大概刚上小学的年纪,我总是有一个很奇怪的想法:我和世界上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。或者说,我是最特别的那一样,比如我有别人都没有的特异功能,再比如某一首歌只有我会唱,而班级里那个可爱的小女生会因此喜欢上我。时光流转,小屁孩儿已经慢慢长大,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奔波讨生活的普通boy。



这周五的晚上剧团有一场演出,作为“上海真爱梦想基金会校长基础训练营——深圳站”的结业演出。在这里我简单的介绍一下我们的表演形式。我所在的深圳一剧团专注于一人一故事剧场表演,而一人一故事剧场的意思呢,就是在一个剧场中,观众可以分享自己的任何故事,而演员在听过故事之后,要即兴表演出来。


台下黑压压的坐着好几十位来自全国各地的校长,我想,这是我人生第一次面对如此众多的校长吧。


有一位观众分享了自己和父亲的故事。那时她还在师范读书,学校的伙食并不好,每次她离家,父亲都会为她准备两样小菜带在包里,一样是炒花生米,一样是榨菜。她每次看到这两样菜,就会想起父亲,想起父亲在车站送别时的背影。此时此刻,她非常想念自己的父亲。


这位观众在分享故事时声音有些哽咽,而我同样被触动,因为那天中午我刚写完了一篇文章《有钱没钱,回家过年》,文章里我引用了龙应台在《目送》中的一句话:“所谓父女母子一场,不过意味着,你和他的缘分,就是今生今世,不断目送他的背影,渐行渐远。”


表演开始,一位演员扮演这位观众,而我扮演她的父亲。离别的车站,我将那两样小菜塞在包里,不住的回头,不住的叮嘱“车上人多,东西看好了啊!”“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啊。”“有什么事儿就跟家里说,别自己憋着。”最后一次回眸,定格。表演结束时,这位观众已经泣不成声,还有好几位观众在悄悄的抹眼泪。而我们几位演员要很快的回到中性状态,倾听下一个故事。


有一位观众分享了自己和外婆的故事。她是被外婆一个人带大的,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在为外婆做饭了,外婆宠她爱她,小女孩儿渐渐长大,她和外婆竟也可以像闺蜜一样无话不谈,而外婆也开始步履蹒跚,她老了,走不动了。


表演开始,一位演员扮作她,儿时的她让外婆追赶着喂饭,长大了的她分享心里的小秘密,现在的她,把日渐年迈的外婆拥在怀里。还有一位演员扮作外婆,外婆追赶着给她喂饭,外婆耐心的听着她心里的小秘密,外婆老了,静静地熟睡在她的怀里。


看着台上的这一幕幕,我也好怀念啊。我是爷爷奶奶带大的,就在奶奶家的那幢老房子里,也曾发生过这样的故事。盛夏的葡萄藤下,爷爷摇着蒲扇给我讲牛郎织女的故事;冬日暖烘烘的火炉把包子烤的香喷喷。老房子承载着我最美好的童年,和我最爱的人。


我就演这幢老房子吧。


“咳咳,我啊,我都不知道我有多大岁数了。我是看着这个丫头一点一点的长大,又看着这个老太婆一岁一岁的苍老。我可喜欢她俩都在的日子了,我就这么看着小丫头给老太婆做饭,偷听她俩的小秘密,看着她俩这么乐乐呵呵的过日子。现在这老太婆快要像我一样不中用了,丫头啊,什么时候回家,看一看我们啊?”


有一位观众分享了他从上海自驾去西藏,最终梦想破碎的故事。他梦想走遍中国所有的省,2009年时,只剩下西藏他还没有踏足。于是那一年他从上海出发,自驾经青藏线前往西藏。前面的旅程都很顺利,但在格尔木,他的汽车出了问题,求助当地车队,幸运的是他临时组了一个队伍搭车继续旅程,然而出发前临时队友退怯,万般无奈他只能在格尔木坐火车去拉萨。火车上的午后,他一觉醒来望向窗外,突然他看到了与铁轨平行前进的川藏公路上,正在飞驰的是他原本打算搭车的车队。犹如被命运当头棒喝一般,他愣在原地动弹不得。这一路所有的努力与艰辛,困难与苦楚,都抵不过命运的造化弄人。梦想与现实,就像这两条平行线。


那一刻骑行川藏线的记忆被唤醒。距离拉萨只剩下两天的路程,那天我比其他两个队友早出发,想早一些到达当天的目的地——松多。上午的路线很顺利,风和日丽,心情也很不错。经历了一个月的艰难跋涉,终于要到达圣城拉萨。午饭后,公路坡度增加,海拔很快上升到4000米以上。天色渐渐暗下来,零星的飘起了小雪,逆风也逐渐加强了力度。海拔越上升,逆风裹挟着雪片如刀子般割在脸上,路旁只有低矮的灌木丛,我无处藏身,那天路上只遇到零星的几个车友。把能御寒的衣服都穿在身上,手机放在上衣内侧的衣兜里。渐渐的我感到呼吸困难,脑袋隐隐作痛,我猜测可能恶劣的天气导致我高反了,我抬手扶了扶骑行头盔,晕眩突然袭来!恐惧也袭击了我的大脑,我的情况远比我想象的严重,除了机械的蹬自行车,我已经无法再做多余的动作。而这一路人迹罕至,只有数十公里外的松多镇有住宿。如果真的出了意外,恐怕连呼救都困难。


突然衣兜里的手机开始震动,老爸大概每天都会在傍晚时打电话问平安,而那一刻我真的没有力气停下来掏出手机。我只能继续机械的蹬自行车,我担心我停下来就再走不动,天光渐暗,晚上只会更加危险。


不我不能死!爸妈还等着我平安回家! 我不能让自己的梦想停止在终点线之前!我不能就这么放弃!


我也记不起那天剩下的两个小时路程我是如何坚持下来的,只记得到达旅馆之后,我连背包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

演出开始:我做了一个运动员起跑的准备姿势。“内蒙古,东三省,新疆,甘肃,海南,云南,广东,广西!只剩下西藏!”腾空,起飞!我在舞台上恣意的飞翔!突然一位演员生生的拖住了我!不!我还要飞!回到拉萨!回到布达拉!然而终于体力不支跪倒在地,另一位演员轻松的路过我身边:“要搭车吗?怎么这么墨迹啊!算了!”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一股巨大的阻力将我往后拖:“不!别走!我还能走!我没放弃!我没。。。”


一拳一拳砸在地板上,我好恨!恨自己没本事,恨反复无常的命运。


泪光朦胧中,我看到眼前有一块红布,那是终点!是拉萨!是布达拉的红墙!


一寸一寸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爬行。2017!我记得他说:2017,他还会再次出发!


2017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