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刘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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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条旗下的母女时光
5、西雅图的公园
西雅图有许多公园，都是免费的，有的面朝大海，有的是湿地，有的是自然长成的树林。我常背着三明治和水果，带着苗苗去各个公园玩耍。
Green Lake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公园，湖水湛蓝，岸边绿草茵茵，湖里小船悠然自得地摇来荡去，岸边游人如织。有中国朋友说Green Lake使她回想起了中国，因为其他地方没见这么多人。去的那天正值周末，所以男男女女要么沿湖岸跑步健身，要么躺在草地上晒日光浴。以人数而论，与成都的东湖公园可以相提并论，不过要说到湖水之清澈，环境之美好，还是这里更胜一筹。
美国和欧洲似乎更加亲水，在市区各大公园里都设了儿童戏水池，免费让小朋友们玩水消夏。这个公园里就有戏水池，正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。问过两个行人之后，我们找到这个小池子。远远地就看到人头涌动，苗苗早已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，吵着要换上游泳衣，迫不及待地下水嬉戏。
只见她像鱼儿入渊，十分欣喜，一会儿跑，一会儿蹲，一会儿往我身上撩水，玩得不亦乐乎。苗苗发现池子里有一个充气的鳄鱼，无主地漂浮在水面上，于是翻身骑在上面玩耍。不一会儿，一个年龄大一些的女孩过来，也要玩，还声称这玩具是“For everybody”。她们俩轮流骑着玩，后面干脆一起玩。
虽然当天艳阳高照，但水池旁边树影婆娑，更加上轻风吹拂，所以倒不觉得炎热。苗苗玩兴正浓，我也不阻挡她，让她自由自在地玩了两个多小时。直到我们俩人困马乏，这才上岸。等到快离开时，一个美国妈妈把充气鳄鱼拿上岸带走，我不禁哑然失笑。原来这是有主的，不是“For everybody”，但也在心底对那个母亲深表感谢。
又一个周六，我们来到Golden Garden Park。乘公共汽车到站后，经过一个长长的陡坡，远远地望到树丛中间闪现出蓝英英的水，我和苗苗都开始兴奋起来。“看，大海”，她挣脱我的手，自己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。我背着大包小包紧追不舍，“慢点，等着妈妈。”
来到海边，好些人已携老扶幼地在这里玩耍多时。美国人，或者说在美国呆久了的人，都特别喜欢野餐，三朋四友或是一大家子，带着烧烤炉、帐篷、毯子，在野外就餐。餐前餐后，大家一起扔飞盘、扔沙包、打球……尽管阳光灼人，但大家还是乐此不疲。当然更有人全身抹上防晒油，躺在热腾腾的沙滩上，直至把自己晒得像一只煮熟的大龙虾。套用以前父亲教育我的话“不以为耻，反以为荣”来形容他们的生活方式，他们真是“不以为苦，反以为乐。”
这片海滩正对着Olympic雪山。虽然已是夏天了，但远处的雪山顶上还依稀可见点点白雪。蓝蓝的海水、皑皑雪山、绿树成行、白云片片、阳光灿烂。此情此景，让人觉得心旷神怡。坐在树下，清风拂面，看着苗苗在一旁玩得不亦乐乎，我内心十分平静又满足。
苗苗很喜欢玩水和沙。殊不知，阳光炽热，已将沙滩烤得像烧热的炉灶。带着她赤足走在沙里，烫得我们直跳，最后还是穿上鞋子更舒服一些。只见她在沙滩上忙前忙后，一会儿要为我做饭，一会儿要给我烤蛋糕，虽无游伴，但也怡然自得。
旁边有好些水鸟，静静地观察着人类的活动，一如我们观察它们一样。我想照一张鸟儿凌空飞起的照片，苗苗很贴心地帮我赶鸟，只是鸟儿全然不能领会她的意图，纷纷傲慢地踱步走开，愣是不肯赏脸展翅飞翔。
这片沙滩是一个向公共开放的公园，除了免费让大家玩之外，还提供淋浴的地方，而且水温不冷不热，十分宜人，“以人为本”的思路贯彻得非常细致。玩沙后的苗苗脸上、手上、身上到处都是沙和泥，活像一只小花猫，冲完澡，收拾妥当后，重又恢复小可爱的模样。我们找一处草地，铺上毯子，开始吃野餐。纵然阳光灿烂无比，但树下浓阴匝地，凉风吹拂，居然泛起丝丝寒意。仰头看见阳光从树缝间洒落下来，星星点点，仿佛泛起数点金光。Golden Garden Park真是名符其实。
如果说Golden Garden Park的海滩和雪山已经让人惊艳，Magnuson Park的风光就更是美不胜收。下了公共汽车，走过一片宽阔的草地和球场，翻上一个小山坡，湛蓝的团结湖和远处的Rainier雪山赫然出现在眼前。湖面平静如镜，蓝如宝石，雪山伫立无言，洁白神圣。一时之间找不到语言，我只能对苗苗说：“好美啊，好美啊。来，妈妈给你照相。”
这个公园胜在风光如画，要说这里的戏水池，那可比不上Green Lake。水池太小，水太浅，苗苗玩几下就觉得无趣，非要让我陪她去湖边玩。湖畔全是鹅卵石，每走一步，人就会东倒西扭，十分费劲。她却很兴奋，说：“妈妈，我们来摁穴位。”原来母亲每天都要到公园里健身，那里有一条铺满鹅卵石的小路，很多老年人都喜欢赤脚走在上面，刺激脚上的穴位，母亲称之为“摁穴位”。
走一会儿，脚底就觉得刺痛。我没带泳衣，将裙子撩到膝上，拖着她的手，小心翼翼地行走在水里。风来了，一个浪涌上来，裙子湿了，再一个浪，连内衣也湿了，真是尴尬至极。幸好周围都是不相识的人，心里便觉得坦然。反正衣服也湿了，便开心地与苗苗戏起水来，我们在水中嬉戏打闹，直到两人都像落汤鸡一样。
“兴尽晚回舟”，很快到日暮时分，是回家的时候。拉着苗苗的小手跑上山坡，与来时相比，坡上多了好些放风筝的人。中国人放风筝，主要追求越高越好，而美国人放风筝的理念不同。他们的线不长，但很结实，而且是两条线，双手配合，让风筝做出不同的空中姿态，时而如鹞子翻身，时而如凌波微步。有的风筝很大，放的人还需要把线绑在腰上来助力。这时风正大，吹得风筝猎猎作响，就算那人是膀大腰圆的壮汉，也被风筝拽得东倒西歪。苗苗不禁有些担心，总问我：“他会不会跟着风筝飞上天呢？”
夕阳下，雪山被染上一层淡粉色，而湖水泛起金色的细浪，望着迎风飞舞的风筝，突然想起儿时唱过的歌:“抓把泥土试试飞，放开长长线，风筝带着天真的笑声，和白云去做伴……”
生活美如斯，真好。
6、Space Needle和Mt.Rainier
来到西雅图之后，女儿最熟悉的一个单词是Space Needle(太空针)，最熟悉的一个形象也是Space Needle。太空针是西雅图早年开世博会留下来的一幢建筑，位于Downtown附近，应该是西雅图最高的建筑物。无论走在市区哪个地方，蓦然回首，都可看见太空针的顶端突兀在空中。作为西雅图的标志性建筑，无论是食品包装上，还是艺术作品中，随处可见太空针的形象。因此苗苗对这个建筑物和单词都特别熟悉，既然如此，何不上去看看。
远看太空针，一个X型的基座托起一个圆盘，上面是像细针似的塔尖，整体风格简洁利落，金属质感十分强烈。逢节日时，太空针会亮起彩灯，在夜色中熠熠生辉，让人感觉它即刻就穿云破雾，飞入云宵，回到母星。
乘坐电梯上升到太空针的顶上，向下一看，可以看到美丽的团结湖，华盛顿湖。原本波光浩渺的湖泊，现在只像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。港口边往来的船只就像玩具一样，只有指甲盖大小。远远地，能看到华盛顿大学体育馆，还有Downtown的高楼大厦。街上过往的行人如同芝麻粒大小，不管他们携带着多大的喜怒哀乐，从我们的角度来看，都微不足道。
云开雾散时，极目远眺，可以看到围绕西雅图的皑皑雪山，美丽的Baker和Rainer雪山若隐若现，遥遥呼应。我问苗苗看到了什么。她说站在这里，看到远在中国的堂哥正在吃面条、吃西瓜、吃苹果……她那一本正经的脸上，没有一丝戏谑的表情，怎能不让人相信她眼中的真实。
沿着太空针的圆顶上，可以从四个方向观看西雅图的全景。除此之外，还有一些互动项目。一是进电梯前，工作人员会帮游人拍照，然后PS上各种太空针背景，游人在顶楼的机器上，可以选择Email给亲朋好友，也可以选择打印。不过打印的价格可贵得离谱，十几美元才能彩印一张，而Email很便宜。二是，这里有一个屏幕，可以让游人看到楼下的景物，自己可以选择将摄像头转到不同方向，也选择将摄影头推进或推远。刚才楼下如指甲盖的轮船现在可以放得很大，路上行人的喜怒哀乐也尽收眼底。苗苗很喜欢玩这个项目，一会儿把镜头推前，一会儿推后，而且节奏变换得极快，看得我直呼头晕。
站在高处，俯瞰四野，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，心旷神怡，多少的纠结和冲突也似乎消失无踪。倚在栏杆边，看着湖里的小船，心里泛起许多快乐。
“妈妈，那座漂亮的雪山叫什么？”
“Mt.Rainier。”
“我好想去。”
“好啊！”
每每天气晴朗时，经过团结湖或是在回家的路上，都可以看到Mt.Rainier秀美的风姿。有天日落时分，当天边的晚霞染得天空渐次呈现出蓝色、深紫色、粉红色时，雪白的山峰竟也被晕染成了旖旎无限的浅粉色，更加让人无限神往。所以心中暗暗发誓：一定要带女儿去一趟Mt.Rainier。
终于找到机会向Mt.Rainier出发，晕乎乎地坐了半天车，逐渐进入到森林之中，一条小溪顺着公路，从山上奔流而下，水清而急，应是消融的雪水。苗苗真是一个非常配合的游伴，当我困乏之极，她也安然入睡，在我醒来无聊之极，她也醒来，陪我闲话聊天。就这样小睡一阵，闲聊半晌，不一会儿，车到了目的地。
车停了下来，仰头一看，好一座雪山。在盛夏里，居然还覆盖着皑皑白雪，银装素裹，颇为妖娆。同车的小伙子和姑娘们见着这一地的雪，好似久旱逢甘霖，尖吓着就摆出各种姿势拍照。
年轻人们没有拖累，一下子就走得没影儿。我带着女儿，呼哧呼哧地在雪地里蹒跚而行。出门前没想着人间七月还会有如此厚的积雪，所以我们母女俩都没准备雪地靴，只穿着普通的运动鞋，很快鞋子就湿透了，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兴致。对苗苗来说登上顶峰并不重要，关键是玩雪的乐趣。即使是一棵伏地的松树，也是一件极好的玩具，她把这想象成自己的骏马，跨上它驰骋在茫茫雪野里。
骑了一会儿马，她想要堆雪人。我帮她准备了一副手套，但没为自己准备。虽然已是夏天，但雪依然冰冷刺骨。为了女儿，我忍住钻心的凉，尽心尽力地帮她堆了一个小雪人。可她还不满足，说这是一个女孩，还得再有一个男孩，这样两个雪人才能作伴，免得孤单。我们找来一些松果和树枝将雪人打扮得漂漂亮亮，再兴致勃勃地站在雪人身旁，与他们亲切合影。
堆完雪人后，我们继续上行。跌跌撞撞地滑倒了好几次，终于又爬上了一个山岗。在这里，有一面缓坡十分开阔，特别适合玩雪。于是我们放弃往上爬的想法，干脆留下这里玩雪。
先打一会儿雪仗，活动活动筋骨。苗苗十分好胜，只能胜不能败。若是她的雪球砸中我，则舞之蹈之；如果我一不留神砸中她，就大发雷霆。这种现象在其他场合也多次出现，所以我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挫挫她的娇气，让她知道失败本身并不是问题，不能坦然接受失败才是问题所在。于是我便不再一味让着她，而是偶尔也用雪球砸中她，让她输。尽管刚开始她有些不开心，后来也慢慢接受自己的失利，并且学会自我安慰：“我小，妈妈大，当然妈妈会赢。”
看着这一地的白雪，我自己都想在上面打几个滚，撒点野。可我们没有滑雪板一类的工具，怎么滑雪呢？灵机一动，取下背包当作雪撬，让苗苗坐在背包上，再拖着她从坡上滑下来。她觉得十分有趣，一遍双一遍不知疲倦地滑着，完全不知道我佝偻着腰、倒退着跑下坡的艰辛。但看到她可爱的笑容，听到格格的娇笑，做母亲的虽然累，心里也甜滋滋的。
下山的时候到了，苗苗一直念叨着她的雪人是否能安然无恙。我怕她担心，便杜撰出小雪人的故事，让她明白太阳一出，雪人虽然不见了，但他们确实存在过，也美过的道理。人生有好些事情，不也是这样吗？美丽却短暂，更需要我们在当下的每一刻好好珍惜。
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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