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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悟空大闹白马山

云南/杨启彦

却说唐僧师徒，离开车迟国，往西而行。不一日，来到一条大河边，只见波涛滚滚，浊浪排天。欲渡不能，看看天色不早，甚是着急。

悟空道：“师父，你老且休息一下，待俺老孙去打听打听。”

悟空闪过一边，念动咒语。只见土地急急地钻出来作揖道：“大圣召唤小神，有何吩咐？”

悟空怒道：“讨打！此地甚么去处？此河如何过得？那边黑乎乎的是甚么山？”

土地回道：“回大圣话，此地是茅州地界。此河名唤通天河，河水湍急，，水猛浪急，鸟都飞不过去。西边那山唤做白马山，方圆几十里，虎狼出没，除了有神通的猎人，没有人敢上去。”

悟空喝道：“我们西行，时间晚了。要寻个歇脚处。”

土地道：“大圣息怒。方圆几十里，真还没有。那白马山的东边，有个安乐大寨，住的是土著人。他们称‘彝人’，又唤做‘罗罗’。那是些奇怪的人，粗犷豪放，刀耕火种，语言不通，规矩甚多，大圣去找他们，只会惹事，如何宿得？”

“规距如何多了？”

“大圣！这些土著人，茹毛饮血，语言不通，很难打交道。这段时间，常啸聚在安乐大寨中，吃吃喝喝，打打闹闹，还常出来作乱。大圣请别作它图，别去招惹最好。”

悟空笑道：“原来是难打交道，打甚么紧，你这一说，老孙倒一定要去会会了。”

悟空驾云一跃，升到高空，拨云南望，只见那白马山东麓，炊烟袅袅，火光晃动。于是按落云头，叫上师父，寻了过去。

四人在乱石密林中艰难行进。到一开阔处，稍作歇息。忽然百鸟噤鸣，但有嚎叫喧啸。大家警觉，循声探看。只见一头凶猛的野猪，獠牙尖挺，嘶声咆哮。对面一个老妇人，黑衣黑裤，手拿镰刀，惊恐地与野猪对峙。忽然，野猪猛一甩头，扑向老妇人。尖叫声中，悟空神奇出手，一棒打杀了野猪。

悟空扶那老妇人见了师父。老妇人满脸感激之情，却言语不通只能张手比划。正比划着，一队人马已飞快地围住了几人。老妇人连忙拉住一人，说着什么。那人听罢，扑通一声跪下磕头不已。

原来他正是老妇之子，名唤黑子。这黑子自小去中原走马帮，却会官话，便寒暄起来。

听闻四人欲过此山，黑子连连叹气：“唉，别人好说。唯独你们只怕万万不能。”

悟空追问，黑子道：头人最恨大唐汉人和尚，不知缘故。这几年来，但凡路过这里的大唐和尚，不是掉进深箐摔死，就是误入机关竹签穿胸，无一人生还。

唐僧听得烦恼，悟空安慰道：“师父但请放心，一切有我老孙呢。”唐僧千叮万嘱，切切不可伤人。黑子感念悟空救母之恩，答应从中斡旋。当下，各自分手，师徒四人继续往山寨寻去。

走不多远，已到大寨前门。

这安乐大寨，就在白马山东麓的丛林中。那些房子有的是用石头垒成，有的是用木头垛成，正中五六层高，前后很多院落。

正前方一个大木门，也用木头垛成的。门头上，挂着一个老虎头，黑中发亮，亮中发黑。

悟空没有见过这等光景，正待接近，却见门口几个黑脸怪人，身材高大，头发蓬乱，胡发贲张，唇边两撮胡子，正像鸟的翅膀，向两边飞去。他们身披羊皮，手拿鱼叉一样的武器，正朝他哇哇怒吼。悟空觉得好玩，呵呵笑着，几个猴跳，就到跟前。

几个怪人见到这几个怪物，有些惊诧，将他们团团围住，手握器械，睁着老虎铃一般的眼睛。

悟空喝道：“大唐高僧三藏在此，为何不跪拜？”

唐僧喝止悟空，上前合掌道：“列位施主请了！我们四人，是大唐的僧人，要到西天取经，路过宝方，想借宿一夜，还望方便。”

听了唐僧的话，其中一个领头的用手指着道：“你们是汉人？”

唐僧答道：“正是。”

那领头的答道：“我们和汉人，素无来往。你们要借住，得彝王点头，而且要进寨子，没那么容易的。”

唐僧道：“烦请通报你家大人。”

那人转身，飞一般跑了。

悟空恼了，怒道：“啰嗦什么，且闯将进去，看他怎么说。”顾不得师父的一再告诫，也不拿棒，一顿拳脚，早把几人撂倒，鬼哭狼嚎地滚了一地。

唐僧喝道：“悟空，不可造次！”

一个汉子拿出一个乌黑的牛角“呜呜”的吹起来。顿时，现出许多手，亮铮铮的弩头直对着师徒四人，只等一声令下就万弩齐发。

悟空被师父拘住，急得抓耳挠腮，只好先护住师父。正自僵持，木门大开，簇拥出来一个威风凛凛的中年壮汉，头缠黑绸巾，黑巾里伸出一只牛角，内着白绸衬衫，外着虎皮大褂，腰佩砍刀。近旁跟着的恰是先前结识的黑子。那壮汉目光凌厉地一扫，不怒自威。

黑子跑过来，责备道：“你们太莽撞了，这是我们二天王。”

二天王说道：“且跟我来，只要一关过不得，就自已滚蛋，莫怪我们。”走着走着，悟空跑到二天王身边，倒把他吓了一大跳。

悟空道：“兄弟别怕，我是人不是猴。汉人来见阎王，都要这样么？”

二天王答道：“不假。我们和汉人不来往。那些能过关的汉人，都是能人，也尊重我们，彝王才接待。”

悟空道：“我们今晚在这儿住定了。”

那汉子斜乜了他一眼，并不答话。

说着，来到一条深箐边。二天王用手一指道：“这是第一关，过‘独木桥。’”

沙僧道：“这桥如何过得？”

二天王微微一笑：“不走一条路，不是一条心。过不得这‘独木桥’，那就你们走你们的阳光道，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了。”

唐僧等人往那桥上看时，都吓一跳，那桥有人腰粗，三丈余长，是多年老木，上面长满青苔，湿漉漉的，奇滑无比。下面是深箐，怪石狰狞，竹子、枯树的杈杈遍布，要掉下去，不死也只能去见鬼了。

唐僧倒退一步，脸色变了。悟空忙附耳低语，唐僧方才宽心。

只见二天王把手指放在嘴里一嘬，一声尖厉的声响，树林中蹿出两条高大的黑狗，跑到了他身边。

二天王道：“你们看我过。我们能走的路，你们不能走，那我们没有缘法。要是你们谁掉下去了，就只有喂狗了。”

说完，只见他们一抬腿，轻灵地跑过去了。

悟空等一看，原来他们都不穿鞋子。随后，三师兄都过去了，对他们，这只是孩子游戏。

唐僧望着悟空，不敢抬脚。这时悟空的隐身已回到他身边。他轻声说道：“师父别怕，我扶着你。你只管抬脚就成了。”

唐僧依言，只抬脚，悟空提着他，飞身过了独木桥。最后，那白马一声长嘶，只一跃，已在桥那边了。

几个彝家汉子见四人都能过，尤其那白马最有本事，一步就过了，不禁啧啧称奇。

这时，二天王手指一嘬，那两只狗居然也摇摇摆摆地上了独木桥。眼看快过来了，悟空一眨眼，其中一只不慎失脚，另一只本能地要去咬住，却双双坠入了深箐！

那些人失声尖叫。悟空却早已飞身下去，棒子一伸，救起了双犬。

二天王抚着爱犬，再看四人时，眼中多了些温和。

悟空对二天王道：“兄弟，我们师徒几人，各有各的本事，都十分了得。为了不耽搁时间，每个关，我们找一个人来过，就可以了，可使得？”

那二天王见他们个个了得，心生敬意，说道：“可以可以，一个人代表就可以了，这也是彝王允许的。”

一干人众往前行。来到一架梯子前，只见这梯子，成“人”字形立在那儿，直冲天空。梯身子上竟是一把把明晃晃的砍刀，作为踏脚处，刀刃朝上，锋利无比，尤其是刀身上刚刚抹了菜油，滑不溜秋的。

二天王道：“这是‘上刀山’，要手拉上面的刀，脚踩下面的刀刃，这边上去，那边下来，不能穿鞋的。”又好心地提醒道：“我们彝家人个个都是好汉，你们要胆小，就算了，趁早回去。”

那沙僧急急地道：“我来我来！”

二天王道：“刀刃锋利，你就穿着吧，我们是不穿的。”

八戒喊道：“沙师弟，你让我来，还讲什么价？”

沙僧道：“不用的师兄。”只见他飞快地脱了鞋，解了绑腿，光着脚丫，提起他的月牙铲，双手排开，并不扶梯，“登登登登”早上去了，又“登登登登”飞身下来。再看他的脚板，好好的，皮都没有破。

几个彝家汉子看了，大声叫好。说道：“这种上法，我们都不能的。”

悟空道：“这沙师弟，是我们几个中本事最小的了。”

几个彝家汉子见了他们的本事，心中已很佩服，敌对气氛淡了。大家说着话，一路嘻嘻哈哈前行。

悟空急道：“下一关是什么，怎么还不到？”

二天王道：“到了到了，第三关叫做‘下火海’，很难的，你们小心！”

三人哈哈大笑。

二天王道：“我们彝人是崇拜火的，过得这火海的汉子。才吃得羊肉喝得荞酒。”

八戒听到“羊肉”两个字，口水早流了下来。

转眼第三关到了。只见一片地上，烧着红红的火。火倒不大，在火的中间，有许多红红的铁块，大概一步远的距离有一块，都被烧红了，一片片树叶飘下，霎时化成一缕轻烟。

悟空一看，对八戒说道：“八戒，这是烤猪肉的地方，不和你争了。”

那八戒只想着羊肉，也不睬悟空，两把脱了鞋袜，光着两只蹄子，就笨笨的上了。只听“咝咝”声不断，那铁板上传来阵阵糊臭味。眨眼间，八戒早在那边了，毫发不损。众人大声叫好不绝。

话说彝王一直关注四人闯关况报，得知“独木桥、上刀山、下火海”皆安然无恙，既惊奇又不甘，暗令二天王，后面但往死里整，切不可心软。二天王不敢抗命。

悟空着急道：“快说第四关，快说快说。”

二天王道：“第四关是摔跤。不过，越往后越难，你们没本事就不比了。”

悟空急道：“不行不行，不能爽约，应当比过。”

二天王答道：“好！”

众人抬眼望去，只见前面一个大门，和刚才的相似，却比前面的更高大、更雄壮，那虎头更威武。

二天王说道：“这就是安乐大寨的内大门了，大家小心。”只听他一声口哨，“呜——”号角声中，只见前面大门吱吱嘎嘎地打开了。两队人急奔出来，一色黑衣短打，身穿羊皮，头缠黑巾，光着脚丫，手拿器械。

只听二天王大喝一声：“四大金刚！”

“在——”，人堆中闪出四条大汉，一色黑头巾，头上分别装着“牛、马、羊、猪”的雕饰，身上披着羊皮，用皮绳捆在腰间。他们手中并无器械，一个个凶神恶煞，提着铁锤般大小的拳头，把悟空围在当心。

悟空笑嘻嘻道：“好，好，好！咱们打个赌，这场谁要输了。就得磕头叫爷爷。”

二天王对悟空道：“四人随你挑一个，倒在地上算输，死伤各安天命。”

悟空道：“四人一起上吧。”

二天王惊愕，也只得笑一笑。

四个汉子不屑地看着悟空。那牛头一扎马步，抢身上前，“呼”地一爪，朝悟空腰上抓来。

电光火石间，悟空头一偏，身子一旋，脚下一扫，牛头一个饿狗吃屎，扑在了地上。正想挣起，悟空一只脚，早踩在了他背上，那里挣得动。

另外三个大汉见了，一齐抢上前来，只见一阵人影晃动，众人还没看个清楚，三人早一个个扒在了那个大汉上，成了一堆，悟空踩在人堆上，他们想翻转身来，哪里能动弹。悟空脚下一用力，四人“哇哇”大叫不止。

悟空大笑道：“孩子们，可服了？”二天王抢上前道：“孙爷胜了，结束结束。”

悟空纵身一跳，闪在一边。

悟空大叫：“第五关，怎么比？”

二天王道：“孙爷！这第五关，有射弩、狩猎，你挑吧。”

悟空道：“打猎就算了。射靶吧。”

领头答道：“要得。”

这时，只见人群中闪出一队手，站在两旁。其中一个少年，目光炯炯，走出队列。远方，早摆上了靶子，那靶心画着一只小鸟。

二天王对悟空道：“这是大寨第一勇士，可放九连环弩，十分了得。”

悟空只笑一笑。少年走上前来，看一眼前方靶子，举起弩来，右手向后一抄。只听“崩崩崩……”一连声响，少年已停手。大家向靶子看时，九支竹箭，齐齐命中小鸟头部。

“好——”人群中发出了欢呼。却见悟空说道：“不好玩不好玩。”

二天王道：“孙爷，怎么了？”

悟空道：“太小家子气了，这样好不好？所有弩手，都朝我放箭，我若没死，就算胜了。这样才好玩。”

二天王变了脸色，正中下怀。对悟空说道：“死生不论。”

悟空道：“不要紧不要紧，死了算我的。”

只听二天王叫道：“准备——放箭——！”四周齐抬，顿时弩如密雨，朝悟空射去。

众人抬眼望去，不见了那猴子，只见院中，立着一个弩垛。大家松了一口气，心想：定已死了。

就在这时，只听见箭垛中传来“哈哈哈”的笑声，人们大惊失色。那箭垛一声爆响，炸开了，弩像从机关上发出一样，“嗖嗖”地向弩手们射来。又是一阵弩雨，那躲避不及的，早被射中，一片嚎叫。弩雨过后，大家定睛一看，只见悟空立在那儿，仰头哈哈大笑。

彝王惊诧了：这妖猴被射成了弩垛，怎么毫发无伤？难道是神仙？只是心中忿恨难消，又不好翻悔。传令把唐僧师徒请进一个厅堂，见礼献茶。

唐僧稍歇，问彝王因何如此仇恨汉人？彝王听罢，连连叹气。

黑子代彝王说出了一段往事。

原来，十年前彝王有一个感情最相契的妹妹，曾与一个走马帮的汉人相识相恋。谁料相处一年后，那汉人却不辞而别。彝王派人四处打听，却得知那汉人已另娶他人。听到消息后，彝王妹妹哭瞎了双眼，在一个月夜吞下了断肠草，含恨而终。彝王到唐朝讨要说法，那汉人却出家做了和尚，逃过了律法的制裁。想到妹妹惨死，汉人逍遥，彝王就对汉人恨得咬牙切齿。

得知前因，唐僧等也唏嘘不已。

那悟空原是多事的主，当晚，见师父睡下，便偷偷回了长安。，找那恶和尚，倒不是难事。

原来那恶和尚在一个叫“遇仙寺”的庙里出家。孙空找了去，暗暗逮了个小和尚询问。得知那和尚名唤志超法师，正是住持，却不在寺中。

悟空再问，小和尚吞吞吐吐。悟空性起，挥起棒来，小和尚才说了真话：志超法师只白天出家，晚上都住家里，和老婆团聚。

悟空更是怒不可遏，问了路。找到志超家，变了虫子飞进去，那不知死的还在被子里，被一棒子结果了。

次日，彝王设素宴款待四人。

彝王又说道：“高僧，按我们彝人礼节，一会有彝家妹子来向各位敬酒。”唐僧连连推辞。

八戒道：“甚好甚好！”

唐僧朝他直使眼色，那呆子装做没见。

彝王挥了挥手。两个俏生生的彝家妹子端着个竹筛，来到唐僧面前，不待端杯，开口脆生生唱道：

“阿老表，端酒喝。你喜欢也要喝，不喜欢也要喝，管你喜欢不喜欢，也要喝……”

唱毕，把酒端给唐僧。唐僧脸红心跳，抖抖的喝了，连称“罪过”，众人拍手。

然后依次敬与各人，都是一人一曲一杯。最后到八戒，那夯货喜滋滋的喝了，直愣愣盯着那妹子。被悟空顶了一肘子，方才老实。

席间，悟空细心，偷见彝王不时叹气，不禁气恼，忍不住叫道：“好你个彝王，不舍得酒菜就罢了。连连叹气，好不扫兴！”

彝王连忙陪罪。唐僧追问：“施主难道还有什么为难之事吗？”彝王只是叹气，摇头不语。

唐僧又说：“我这几个徒儿，却都是极有能耐的。尤其悟空，曾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。但说无妨。”

那彝王听说悟空是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，“扑通”一声跪下，连连磕头口中说道：“求大圣相救！”

悟空忙拉他起来，细问原由。

原来，这一带都是彝家人，大家种地狩猎，生活安静。可不知什么时候，来了个妖魔，住在通天河里，变化万端，常到白马山游玩，飞来飞去。

人们传说她有时是美女，沉鱼落雁，闭月羞花；有时是个俊雅书生，文质彬彬；有时是个妖怪，细腰大肚，脚长头小，像一条金鱼。

人们都叫他“金鱼仙子”、“金鱼怪”。她法力无边，高兴时，会呼风唤雨，使这一带雨水充足，粮食丰收；她生气时，就使这带一连年干旱，民不聊生。

这金鱼仙子开始那些年并不害人，还给白马山附近降雨，带来了好处。后来，不知怎么了，不做好事了。她带话给彝王，要彝王每年进献一对童男女给白马山山神，才能保境安民。

后来人们才知道，这少男少女，都被她害死了，并不是送给天神。她用孩子来采集阴阳精华，这样她就可以长生不老，成仙得道。

彝王本来不理，可是连续天干了三年，什么收成都没有，那金鱼仙又不停地威胁，彝王无奈，为了地方平安，只好挨家挨户轮流摊派。

不知过了多少年了，今年已经轮完一轮，到自己家了。这地方的人们都恨透了金鱼仙子，但是苦无良策。

悟空笑道：“彝王，你把令爱给那金鱼仙子不就得了，打甚么紧？”

彝王只是叹气，他都六十多岁的老头了，好不容易才有这一对孩子。男孩叫阿虎，女孩叫阿娇，这一对金童玉女，如何舍得？所以这些日子，天天在大寨杀牛宰羊，邀请远近族人聚集在安乐大寨，吃肉喝酒，一面祈求神灵护佐，一面绝望地等着日期。

悟空道：“不舍得，又打甚么紧？灭了那金鱼仙子就是了。”

彝王道：“大圣果真有这等本事？”

悟空侧耳一听，哇哇怒道：“说什么有没有？不解释。”

唐僧对彝王说道：“彝王放心，我徒弟有这等本事。”众人齐齐跪下，叩头山响，只求大圣开恩，救他们一救。

悟空笑道：“好说好说！”

酒足饭饱，八戒余犹未尽，悟空瞪他一眼，呆子才老实了。

堂上叙茶，主客落座。唐僧道：“彝王老施主，麻烦请出令爱，让我徒儿看看，再作商议。”

不多时，那阿虎、阿娇来到，果真是一对金童玉女：披金挂银，明眸皓齿，笑靥生花，活拨欢畅，不同一般。那阿虎虎头虎脑，两眼闪光，那阿娇面若桃花，声如银铃，煞是可爱。

唐僧问道：“在哪儿献出这双孩子？”彝王道：“就在白马山顶上。”

唐僧对悟空道：“悟空，这救人的事，就交给你了。可要细心，要对得起彝王，出不得半点差错。”

悟空道：“师父放心，此等小事，我甚时出过差错了？”悟空眉头一皱，叫过八戒，如此这般……，那笨猪频频点头。

只见八戒走到堂屋当中，说道：“大家看俺老猪本事！”随后口中念念有词，叫声：“走！”

八戒不见了，地上却多了一个阿虎，嘻嘻哈哈地跳着，众人一片惊呼。

悟空“哈哈”一声，把头一摇，“呼”的一声，又多了一个阿娇，也在那儿拍手唱歌。

彝王及众人，哪见过这等神功，惊得张大了嘴巴，之后直呼“神了神了，真是神仙！”却细看堂中四个孩子，早分不出哪个是真的阿娇，哪个是假的阿虎。

四个孩子打打闹闹，玩起了老鹰抓小鸡，逗玩多时，悟空八戒现出真身。

悟空问道：“吉日是哪日？”

彝王道：“初十，就是后日。”

悟空道：“到时你只管藏了两个孩子，大家都避开了，一个不露头。余下的事，就是我们师兄弟的了。”

彝王诺诺，连连称谢。

第二天一早，日上三竿，清山秀水，云霞满天。唐僧吩咐，把白马放了，让它自己到山上吃草清闲。那马高兴得长声嘶鸣，一跃腾空，往山上去了。不一会，就见它在山上忽隐忽现，白光闪遍了白马山。

师徒四人，转出大寨，来到野外游赏，有人报与彝王。彝王率人急急地跟了出来。

四人转上小路，但见山势冲霄，崖壁千寻，古藤老树，小甸黄花，不一而足。对面山坡上一块碧绿的庄稼，油油的飘动，花香点点传来。

三藏却不识得。八戒屁颠颠地道：“师父，俺老猪认得。”

沙僧道：“二哥又开吹了。”

悟空道：“你这夯货，倒说说看。”

八戒高傲地道：“这是荞棵。”

这时彝王等追上来了，大声赞道：“连神仙都识得我们彝人的庄稼，了不得。”

悟空笑道：“彝王有所不知。这猪头本来就是种地的。”

八戒瞪了他一眼。彝王称奇。

这时，荞地里立起一个人来。众人看时，是个嫩生生的彝家阿妹，红通通的衣服，像天边升起的太阳。

大家目光聚集她身上，这时，只听那姑娘唱了一首歌甩过来了，声音清脆婉转又甜又香：

对门坡来对门坡，对门坡上麂子多。

不见阿哥来狩猎，（只见）一群老牛来爬坡。

众人鄂然，捧腹大笑不止。这边一个年轻的彝家小伙站了出来，双手成喇叭状，回敬道：

“对门坡来对门坡，对门坡上荞麦多。

阿妹一早来薅草，又薅草来又想哥。

众人哈哈大笑，唐僧也拍手称好。略停了停，对面姑娘立刻改了腔调，唱道：

一根扁担两头挑，妹妹（我）一早来薅草。

哥哥睡到太阳辣，又馋又懒哪个要？

大家笑弯了腰。小伙想了想，昂头回道：

妹子一早来薅草，头发辫子甩到腰。

头发辫子不稀奇，稀奇妹子半中腰。

众人直笑得肚子疼。彝王对唐僧说道：“我们彝家人，常用这种对歌的方式，表达恋情。”

唐僧道：“这个却是最好。《诗经》有云‘关关雎鸠，在河之洲。窈眺淑女，君子好逑’”。

转眼初十到了。一大早，彝王指挥人众在白马山顶上搭了棚子，里面供品一应俱全。两个小孩早藏了个踏实，但看老彝王颇不放心。

悟空安慰他说：“把心放回肚子里去，保你万无一失。”

八戒也拍猪肚子道：“俺老猪做的粑粑，啥时候有不圆的。”

悟空听了，鼻子里哼了几哼。

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，时辰到了。悟空八戒准备停当。众人退走，房子里只留下了他俩个。两人变成阿娇阿虎，坐到了大盘子里。

月亮升起来了。只听呼呼风声，金鱼仙子来了。

悟空只感到房间里有晃眼的白光，微微睁开眼睛一看，只见一个俏丽的姑娘，道人打扮，走了进来，眼睛像两道强烈的闪电光，直射得房子里一片雪白。他“格格”笑了两声，银铃一般，清脆、甜美。看到两个童男童女，笑得更开心了。她走到阿虎身边，伸出手来，去抱阿虎。

八戒大惊，哇哇大叫着，现出原形，屁股后抽出钉耙，舞得风车似的，朝金鱼仙子筑去。

几乎同时，悟空也腾地跳出盘子，现出原形，挚棒在手，朝仙子扫去。

却说那金鱼仙正高兴，突遭此变，大惊失色，将身一挫，一道白光，闪出了屋子。

八戒的钉耙重重地砸在地上，火星四溅，呆子的手都震麻了，“呵呵”地跳着。

再说悟空，如意金箍棒正砸到半空，见劈空了，于半空中生生收了铁棒，身子一纵，飞了出去。

八戒也收起钉耙，气喘吁吁地跟了出来，那货早没了影。

两人飞身到了通天河边，月光下，水波奔涌，银光闪闪，天地间水光一片，却不见金鱼仙的影子。

悟空急叫：“八戒，快下水。”

八戒心道：这妖仙功夫了得，这摸黑下水，她在暗处，我在明处，恐要吃亏。想毕，这瘟猪道：“猴头，这晚上水冷，又看不清，算球了吧，明天再作计较。”

悟空见八戒畏缩，大为心急，操蛋的！不怕神一样的对手，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。跺脚道：“你这懒猪，不能成事。”自己又不通水性，无奈之下，只好作罢。

二人回来，报与师父及众人。唐僧道：“徒儿，这可怎么处？”

彝王等众听说没有拿住妖仙，顿时着急。

悟空道：“列位乡亲，大家放心，且让这妖孽多活一时，早晚将她拿住。”

彝王问道：“那妖孽长什么模样？”

八戒抢着答道：“是一个绝色姑娘，可漂亮了！”

众人称奇，漂亮姑娘也会害人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
悟空道：“坏人和好人，外貌上没法分，坏人更像好人呢。”

八戒也把肚皮拍得山响：“没得事，管它漂亮不漂亮，待俺老猪明天去那河里，把金鱼仙子活活擒来，做成糖醋鱼，与大家共享。”

唐僧喝到：“悟能闭嘴！”那老猪才甩了甩猪耳朵，不吭声了。

众人散去，一宿无话。

次日，二人来到通天河边。

悟空道：“好师兄，你先下去，把那金鱼仙子引上岸来，待我一棒灭了他去。”

八戒知道厉害，说道：“死猴头，脏活累活，总是使俺老猪。”

悟空道：“拿住仙子，和师父说了，给你领回高老庄去，当个管家婆，岂不两全？”

八戒道：“好是好，就怕师父不同意。”

悟空道：“快去快去，今天你要立了功，少不得彝家妹子向你敬酒呢。”

八戒听了，心下喜欢。挽起袖子，往手心吐口唾沫，说道：“猴哥，今天就让你看看俺老猪的手段。”

悟空道：“师弟小心，切莫逞能，敌不过时，引那仙子出来，老孙等着他。”

八戒说声“放心。”“咚”地跳入河中不见了。

且说八戒跃入河中，变做一尾大肚子鱼，摇摇晃晃地找寻。只见河底尽是巨石叠障，危机四伏，苔藓幽暗，怪石嶙峋，十分凶险。

八戒游得多时，只见苔藓幽暗之间，有个石门。遂从门隙中溜进去，游不多时，见有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。

大厅正中，一个石凳上，坐着一个女子，貌若天仙，手托下巴，看上去是想心事呢——正是那金鱼仙子。

八戒看得呆了，后退数米，拣了个小石子，抬手轻轻扔去。

那金鱼仙一惊，弹起身来，四看无人。大骂道：“定是你猴头猪头，还不滚出来受死。”说着，手一抖，红腰带拿在了手中。

八戒笑道：“好妹妹，就这么个绸子，拿了牵情郎还差不多，正好正好，我来了。”跳出来，现了真身。

金鱼仙皱眉道：“原来是你这头瘟猪，不在高老庄犁田耙地，倒来招惹本姑娘，可不是作死么？”

八戒嘻嘻笑道：“不作死俺老猪就不会死。仙子，我看你长得跟嫦娥妹妹似的，乖乖跟我回高老庄去，保你穿金戴玉，享不尽的荣华富贵。”

鱼仙道：“呸！不要脸，就你这瘟猪，只配腌成腊肉下酒还差不多。”

八戒道：“仙子，天堂有路你不走，地狱无门闯进来。莫等俺老猪不高兴了，叫你香消玉殒，岂不可惜。”

金鱼仙子骂道：“瘟猪，你不撒泡尿照照，就来这里贫嘴，真真不要脸。”

八戒大怒：“贼婆娘！作怪害人，还敢嘴硬，惹恼了我老猪，定叫你花凋玉碎。”

鱼仙骂道：“吃猪头肉还差不多！”说着，不再打话，腰带一抖，化为一柄红剑，直刺过来。

八戒大惊，屁股一缩，肩膀一歪，可身子太胖太笨。左肩上早被划了一道口子。顿时大怒，挥着钉耙，来筑妖怪。

那八戒，嘴上功夫还行，手上功夫就差多了。战不三五个回合，早气喘如牛。没想到这个婆娘，那一条红带，忽是长剑，忽是钢绳，忽是软索，直朝八戒身上要害招呼，八戒哪里抵挡得住。使劲挥了几钉耙，抽身便退。那金鱼仙咬得很死，随身追来。

八戒逃出通天河，直往白马山逃去。边逃边喊：“猴哥，美女追来了！”

却说悟空，怕离通天河太近，仙子缩回河里，就藏在半山。这时听见八戒杀猪似的叫唤，探出身来。只见一片红光，漫上山来。悟空一声巨喝：“照打！”一片棒影，直罩上了那一片红光。

悟空与那金鱼仙在山顶上空厮杀，周围百里的人们，只听到电闪雷鸣，天昏地暗，金光与红光交织，笼罩了整个山头。

那仙子确实了得，一条红绳，这一秒是长剑，那一秒是钢绳，不离悟空左右。

悟空大叫一声：“好！”想不到今天在这儿遇到了半个对手，真是痛快，大闹天宫以来，少这样过瘾的机会了。

战得多时，悟空不胜，心中着急，生出一计，手下一慢。那金鱼仙子抓住良机，红绳乘机便缠上了金箍棒，那仙子好不得意，把手一紧，心想这下猴子完了蛋了。

悟空手一松，金箍棒脱手飞去：这正中悟空心计。那金箍棒，是千变万化之物，一根飞出，另一根早在手里，就在那金鱼仙子接住金箍棒这电光火石之间，悟空手里的金箍棒早在她眉心上一点。

“啊——”她嚎叫着，向山坡上滚了下去了，“轰——”一声，摔在了地上。

不待那仙子翻身，悟空的金箍棒早指定了她。

八戒那夯货赶上来，正要挖几钉耙。只听金鱼仙叫道：“大圣休要伤我！”

悟空奇怪道：“贼婆娘，怎么知道老孙名姓？”

金鱼仙道：“大圣哥、天蓬哥息怒！我本是观音莲花池里的金鱼，唤做金鱼仙子。每日浮头听经，修成些手段，因趁池中涨水，溜出东海，在此逍遥，不过玩些时日，早晚要回去的，自然认得齐天大圣哥哥和天蓬元帅哥哥。二位哥哥且饶一命，我修行期满，还回莲花池伺候观音菩萨去。”

八戒和悟空都吃惊地叫出了声——原来如彼！

悟空骂道：“又是这一套，太老了！你不该作怪害人。”

金鱼仙子道：“道行不深，身不由已，以后不敢了。”

悟空心道：“既如此说，却杀她不得，免得观音那老婆娘翻脸，自己脸上反不好看。”便说道：“鸟毛啊，制造麻烦的都是你们，吃苦受累的活，总叫老孙担待。罢了罢了，惹不起咱还躲得起。今后，你就在这山上修炼吧。

悟空看了看这白马山，略作思量，带着金鱼仙子来到一个去处。悟空把金箍棒往前方山顶的悬崖上一指，那山上立时出现了一个洞。

悟空说：“小鱼我儿，你就在这洞里修炼赎罪吧，看你的行色，还有个七八十日，才回得莲花池呢。”

悟空两个，回到彝寨，把事情前后都一一说了。

唐僧连声称赞他们俩人，说这是他们俩长安以来，办得最好的一件事，渡人苦厄，功德无量。

八戒高兴得屁颠颠的，又不觉有些可惜。彝王率地方百姓，向唐僧师徒行谢，不必细表。

唐僧对彝王说道：“叨扰大王多日，我们师徒也该起程了。”

话说唐僧师徒，历经千难万险，涉八十次劫难，终于来到灵山。又折腾一番，最后取得经书。师徒四人，功德圆满，修成正果，便望长安而回。

却说唐僧师徒在过通天河时，老鼋问起所托寿延之事。

三藏一听慌了：到了雷音寺，忙着拿经书的事，忘了。回来那天，唐僧师徒在通天河上，正水急浪高之间。唐僧答不上来，老鼋不高兴了，一个翻身，把他们扔到通天河里去了。

师徒忙着打捞经卷，可是，还是有很多经书被水淹湿了。

八戒道：“前面就是那白马山了，我们快把书拿到山上去晾晒吧。顺便再去安乐大寨住些日子。”

悟空道：“夯货，不说废话你会死吗？”

唐僧道：“八戒说得有理。经书湿了，要晒干才行。”

于是师徒齐动手，把经书搬到山上，一本本翻开，凉在松树上。这些松树经过经书压盖，染上了佛气，株株松树都盘腿打坐，修佛念经，就不愿意往上长了。

历经千年，松树还是那样矮小的盘坐地上，虔诚礼佛，成了现在的白马山“晒经松”奇观。

彝王听说高僧一行回来了，忙率领族人，吹吹打打地来迎接。

第二天，师徒去到晒经的地方，准备收拾经书，可大家都惊呆了，经书不见了。

唐僧吓得跌坐在地上，大汗直流。彝王听说经书不见了，急令组织人马寻找。悟空寻思：经书是被人偷了。谁偷了？一般人不可能，因为不认得那经书上的字。那会是谁呢？是别有用心的人。想到这，悟空对彝王说道：“彝王，不必乱找，只需向各路派出人马，见到可疑的人，都扣了来见老孙。”彝王答应，一声令下。

悟空命八戒：悄悄潜回通天河，不要惊动老鼋，只察看情形。又命沙僧，回大雷音寺，也只察看情况，不可声张。最后，让白龙马好生照看师父。

那悟空安排停当，独自出门。在白马山上踱步，苦苦思索。突然，他眉毛一扬：仙人洞？对，就是仙人洞。于是就向仙人洞去了。

悟空正行走间，只听沙沙声响，悟空一定神，只见一个白衣少年，站在眼前，心里立刻明白了。不待悟空开口，那金鱼仙子道：“孙大哥，待哪里去？”

悟空也不拐弯，说道：“你偷了我们的经书？”

仙子道：“别说那么难听，窃书不能算偷。便是兄弟我拿了，又待如何？”

悟空骂道：“你这死婆娘，手下败将，还有脸在这儿顶嘴。”

金鱼仙道：“我几时败给你了？真是笑话。”

悟空骂道：“当时没一棒灭了你，不长记性的东西！”

鱼仙道：“哈哈……你才不长记性。我是百化之身，男女同体，初一到十五，阳长阴消，到十五月圆之夜，阳气最旺，变为男身。十五后，阳消阴长，慢慢又化为女身。上次你打败的，只是我的女身，那时是初十，我是女身而已，功力不济。现在我是男身，天下无敌，不信，你倒试试！”

悟空心内诧异，想不到这小金鱼仙子，还有这许多玩法。哈哈笑道：“还会变脸啊，男人女人都分不清，真丢死人了。任你是金钢不坏之身，在老孙我这儿，也是泥巴捏的，不值一提。”

鱼仙笑道：“我修行期已满，将回莲花池，先把这经书送到长安，便是功劳一件，观音定会重用，何乐不为？”

孙空喝道：“放屁！你不劳而获，卑鄙无耻，还要花言巧语！”

鱼仙道：“成者王侯败者贼。我做事情，只讲结果。”

悟空发狠道：“快快交出经书，万事干休。如若不然，休怪我无情。”

鱼仙道：“怕你不成？”

悟空再不搭话，挥手便是一棒。那仙子手一伸，拿出两个锤子来应战。

话说这两个锤子，就是当年莲花池中菡萏所化，现在拿出来行凶了。

悟空见了，笑道：“哈哈！把你老娘给的小铃铛都拿出来玩了。”

两人在山顶上空恶斗。但见棒光闪闪，锤影飘飘，直杀得白马山晃动，树折花残地动摇。安乐大寨的人们都仰着头往天上看，直看得心惊胆寒，两腿发抖。百余回合后，仙子渐渐不支，向山下退去。

那仙子正逃跑间，树林中“腾”地一声，跃出了沙僧，挥着月牙铲，七晕八素地劈来。仙子把锤子一挥，“当”一声，竟把沙和尚的法杖挡脱了手，直朝向山下飞去。

正迥促间，八戒挥着钉耙，呀呀怪叫着筑来，两个斗得十余回合，八戒又不支，被仙子一锤子，扫到猪脚杆，疼得大叫，滚到地上去了。

那仙子一晃，不见了踪影。

悟空追下山来，不见金鱼仙子，只见沙僧和八戒在哪儿叫骂。见悟空来了，两个都问：“猴哥，是甚么来路，有两下子嘛！”

悟空把情况说了，八戒气得肚皮都要炸了。

悟空叫上他俩，直奔仙人洞。进得洞中，空空如也，大失所望。

悟空叫声：“不好！”三人急忙奔回安乐大寨，见一切如常，师父安好。悟空心下狐疑，纵起空中，吐了几口神火，众人大惊，直叫出声来。

八戒道：“大家放心，师兄这是神火，自然不能把山烧起来的。”

那火在山上四蹿，像火龙游动一般，不见少年踪影。悟空等回身来到大寨，告知师父。大家一时无策。

原来那金鱼仙子，在仙人洞中修炼，不几日就已乏味了。你想它一条小鱼，成天悠闲打逛，哪曾束缚过。浮头听经，也是半玩半闲，耳朵灌起老茧才有的一点成绩。今日被困洞中，不觉烦恼顿生，悔意忽起：想当日在莲花池中，何等逍遥自在，无拘无束，而今来到这通天河，不想逢到孙悟空那泼皮猴头，大触霉气。当初要不偷下凡尘，该多好啊，现在悔之晚矣。

更悔气的是，这孙猴子，和观音一向要好，如不依他，日后必被观音责罚，万劫不复，那才真是苦海无边，回头无岸啊。这破山洞中，除了米饭白水，连个肉腥沫都捞不到，且如何是好？想到此处，小金鱼不禁伤心至极，竟“呜呜”哭出声来。

金鱼仙子百般无聊，只想逃离山洞之策。她把红腰带拿出来，探出洞口去，“轰——”一声，洞口火光冲天，腰带弹了回来，把金鱼仙子重重摔在地上。

她怒火万丈，愤愤地骂道：“总有一天，要扒了猴子皮。”

过了几天，她又试着把脚伸出洞口去，刚一到洞口，又“轰”的一声，小金鱼心都碎了。孙猴子在洞口施了法术，破解不得。

转眼几个月过去了。那天，小金鱼百无聊赖，从怀中掏出一对小锤，叮当叮当地互相敲着玩。

且说这对小锤，那是莲花池中的菡萏，他无聊时采了玩的，它变化无穷，可大可小，金鱼现在用它作玩具。玩着玩着，他越想越气，一时性起，把那一只锤子，向洞外扔去。“轰”一声，那小锤子飞出洞口，不见了。

金鱼大惊，心想不会啊。他又拣了块石子扔出去，也飞出去了。他小心翼翼地来到洞口，慢慢把一只脚伸出洞去，平安无事。他不放心，又换一只脚，慢慢伸出去，也没有事。

他想：奇怪，猴子的法术不灵了？他于是慢慢地拭着把身子探出去。呀，出来了，他高兴得拍手大笑。一想，原来，那泼猴的法术，只拘得了女身。于是他跑出去，费了半天力气，找回了锤子。然后直奔通天河去了。

自此，金鱼仙子半个月在通天河，半个月在山洞中。只不过，他不敢再做坏事了。他想：如果能弄出点什么动静出来，让观音高兴一下，那他偷跑的事，就可以搪塞过去。可巧从山上拣了唐僧的经书。

再说悟空思忖多时，叫道：“有了，大家小心！”

众人向他望去，只见悟空把金箍棒向空中一抛。金箍棒打着旋，闪着光，向大寨房中飞去，不一会，果见一片白光从后院闪出。大家方才明白，原来那少年躲藏在这里。

白光闪到院中落定，悟空骂道：“交出经书，且饶你不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