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诗人读诗」 ▏诗人草树读诗《斜坡》•第189期-婴美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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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人读诗

NO.189

草树《斜坡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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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能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盈余，究其本质，都只是一种幻觉而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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斜坡

@草树

是什么样的塌陷

制造了身体的斜坡？

一蔸莴笋在早晨白霜中

嗤的一声，叶茎处

被一刀削出一个斜坡

伴随着结霜的叶子的沙沙声

父亲直起腰来，脸上洋溢

热气蒸腾的微笑

这不像。像秋后算账？

算盘，即便在灰尘的寂静中

也有足够的耐心

一个远房表哥年轻时

吊着一块大牌子在小镇上游街

走路的情形有点像我今天这样

但我是欲望的历史和身体的今天

开始清算。塌陷正是那亏空

作为一个丈夫亏空妻子的

作为一个父亲亏空孩子的

作为一个人亏空四季美景的

斜坡。覆盖着积雪

在那里滑倒，小火箱打翻

木炭在雪里吱吱作响

他们躺在雪地上咯咯地笑

那中间有我。那时候我拥有

这个世界巨额的美好盈余

汉家评诗

盈余的诗——评《斜坡》

草树的这首诗里，“斜坡”大致等同于亏空的证据或历史性的伤口，当然，这伤口也可以是当下的、个人化的。除了伤口般的、证据般的“斜坡”，还有盈余——还有美好的盈余，这盈余充溢着梦幻似的诗意色彩，像极了这个世界从虚幻里带给人类的安慰：虚幻的安慰，或安慰的幻觉。本诗的语言跳跃性强，多有诗化的暧昧之处，总体来说，本诗的根底具有着批判的属性，既有对于历史的暗喻，也有对于个人生命的痛苦反思和幻觉里的自我安慰。虽然幻觉里的安慰是美好的，但它毕竟来源于虚幻的本身，而非来源于真实的生活，所以归根结蒂，此安慰的底色依然是苦痛的、折磨人的、批判性的，甚至是荒凉的。

“是什么样的塌陷/制造了身体的斜坡？//一蔸莴笋在早晨白霜中/嗤的一声，叶茎处/被一刀削出一个斜坡/伴随着结霜的叶子的沙沙声/父亲直起腰来，脸上洋溢/热气蒸腾的微笑”。是什么样的塌陷制造了身体的斜坡——此句的构成虽然是问句式，但足可当作“肯定式”来读。莴笋几句，一刀削出的那个斜坡，本是寒光与杀伐的结果，但父亲却直起腰来，笑呵呵的，因为这是父亲在收获啊，而收获的另一面，也许就是斩首。

“这不像。像秋后算账？/算盘，即便在灰尘的寂静中/也有足够的耐心/一个远房表哥年轻时/吊着一块大牌子在小镇上游街/走路的情形有点像我今天这样//但我是欲望的历史和身体的今天/开始清算。塌陷正是那亏空/作为一个丈夫亏空妻子的/作为一个父亲亏空孩子的/作为一个人亏空四季美景的”。提出了“秋后算账”——历史性暗喻。远方表哥的往事，将历史性暗喻坐实。我的清算也正在进行着，这清算是对于我的灵魂的自我审判——外在化来看，则是对于丈夫、父亲和人的这三个生命角色的自我讨伐（痛苦反思）。

“斜坡。覆盖着积雪/在那里滑倒，小火箱打翻/木炭在雪里吱吱作响/他们躺在雪地上咯咯地笑//那中间有我。那时候我拥有/这个世界巨额的美好盈余”。幻觉里或想象中，或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某个交错的时空里，积雪、滑倒、火箱、木炭、他们的笑，这些情景和意象混合成了一种整体性的美好呓语，在这中间有我，在这似梦似幻的境况里，我拥有着这个世界巨额的美好盈余——巨额的美好幻觉。可能这个世界上所谓的盈余，究其本质，都只是一种幻觉而已。

诗人简介

草树（1964.12.17——），原名唐举梁，湖南省邵东人。1985年毕业于湘潭大学。曾从事科研、管理和房地产开发工作。有作品发表于《诗刊》、《十月》、《诗选刊》、《诗建设》、《广西文学》、《文学界》等刊物。2010年获第20届柔刚诗歌奖提名奖。2013年获首届国际华文诗歌奖、当代新现实主义诗歌奖。著有诗集《生活素描》、《勺子塘》《马王堆的重构》、《长寿碑》等。